杫青

我们的灵魂并不向往不朽,而是要穷尽可能之地。

可乐

  给亲友摸的be小段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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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盛夏,暴雨,黄昏。

  空气中的燥热还没完全消散,硕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,急促又带着压迫感。无名的烦躁情绪从角落里钻出来,不动声色地将我裹住。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可乐还冒着冷气,断了的拉环歪躺在一旁。我不算高明的人生格言告诉我,一团糟的境况中,就地坐下是最好的策略。我靠着落地窗坐下,歪过头,看蒙着灰的天地间,被骤雨压低枝条的树木。天气预报说,这将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雨。会下多久?够我建好诺亚方舟吗?这好像是个好玩的笑话,只可惜没有听众。

  人在无所事事时,总会胡思乱想。断了拉环的可乐会不会过期,暴雨中流浪猫猫会在哪处歇脚,华兹华斯的船舶驶向哪里,阿诺德的海滩是不是荒原,床头柜子第三层抽屉里的照片什么时候会泛黄……于是掩人耳目的思绪一时间齐齐涌进了抽屉,落在那张新鲜又陈旧的照片上。照片的意义,是把无处逃遁的目光锁在某个瞬间。那时候我们交换的目光还很炽热,我跟在他身后奔跑,两人脸上的温度像是要烧出一个夏天。他喜欢运动,于是我也喜欢运动,相视一笑时一身的热汗就足以掩藏空气的躁动。我们热恋中的那个夏天也有这样的暴雨。商场角落闪着光的粉紫色娃娃机,以及自动售卖机里永不缺货的冰可乐,组成了我对那些暴雨的记忆。他玩投篮机比娃娃机厉害些,我玩赛车游戏机比娃娃机厉害些。我们带着从四方扫荡来的游戏币,到娃娃机前倾家荡产。我们一起抓到的娃娃不算多,曾经被我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,最后随手丢进小区垃圾桶。于是我再没夹中过娃娃。

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我望向他的眼神只剩下自己也感到陌生的冰冷,而他皱着眉忧心忡忡。我们学着与沉默热恋,在看不见对方的地方叹息。我们相拥的房间变得空旷,它模糊着我们熟悉的每一个角落。我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,像是溶解了,没有声响,没有兴致,也没有抵抗。在被无限拉长的时间里,一种毁灭性的、晕船似的恶心掐住了我的咽喉。我忽然想喝可乐,最好是装在玻璃杯里,和冰块一起晃荡。不知是谁先闭上了眼睛,说了声:“夏天过去了。”静默,叹息,还有掉在地上没人在意的相机。我们周围的一切旋转起来,澄明的空气不着痕迹地画了一条线,一道绿色的安全线。在最后一场电影开场前的三个小时零五分,我们没有挥着手说再见。

  盛夏,暴雨,黄昏,一场独角戏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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